4)第二十七章 醋海翻腾兄弟发疯 油嘴滑舌莫言遭忌_生死疲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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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嘴巴中发出的哀嚎就成了唯一的排泄通道。有人试图往他的嘴里注入一点凉水,借以浇灭他心中的邪火,但呛了他的喉咙,引起他剧烈的咳嗽。一股血,呈雾状,从他的嘴巴和鼻孔里喷出来。

  “我的儿啊……”迎春嚎哭着晕了过去。

  女人,有的可以坦然喝血,有的见血就晕。

  正在此时,西门宝凤背着药箱匆匆而人。她有很好的医务工作者的气质,并不因为炕下躺着昏厥的母亲,炕上躺着喷血的弟弟而惊慌失措。她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“赤脚医生”。她脸色苍白,目光忧郁。她的手无论冬夏,都像冰一样凉。我知道她的内心也为情感所苦。她痛苦的病根就是那个“大叫驴”常天红,这是历史事实,我曾亲眼见到,莫言的里也有踪可寻。她打开箱子,拿出一个扁扁的铁盒,抽出一根闪闪发光的银针,对准迎吞的“人中”穴,又准又狠地刺了一下,迎春呻吟了一声,睁开了眼睛。宝凤示意人们,将被捆绑成一捆树棍子模样的解放往炕边拖了拖。她既没摸他的脉,也没听他的心脏;没试他的体温也没量他的血压;仿佛一切俱在她的意料之中;仿佛她要治疗的不是蓝解放,而是她自己。她从药箱捏出两支安瓿,夹在手指的缝里,然后用镊子敲破,用针管吸光瓶中药液,将针管举起,对着明亮的电灯,推动针管,亮晶晶的水珠从针尖射出。这个画面很神圣很庄严很经典很常见,那些宣传画上,那些电影电视中,常常有这样的画面和镜头,干这种活儿的人被称为白衣天使,戴着白帽子穿着白大褂戴着大口罩瞪着大眼睛翻卷着长睫毛。在我们西门屯,西门宝凤不可能戴上白帽子大口罩,也不可能穿着白大褂,她穿着一件大翻领的蓝华达呢上衣,一件白衬衣的领子翻在蓝褂子的领上。这是当时的时尚,青年男女们总是突出表现层层叠叠的衣领,如果因为家贫买不起多层次的内衣,就买那种几毛钱一个的假领子。这个晚上宝凤的外衣里边穿着的确是衬衣而不是假领。她的苍白的脸色和忧郁眼神也很符合家笔下的正派人物肖像。她用酒精棉球,轻描淡写地擦了擦蓝解放的胳膊上那块发达的肌肉,一针扎下去,不到一分钟,注射完毕,针头拔出来。她注射的部位不是常见的屁股而是胳膊,这可能与蓝解放被人用绳子捆绑的特殊情况有关。对蓝解放这种因精神遭受强烈刺激,内心巨大痛苦的人而言,别说在他的胳膊上扎一针,即使卸去他一条胳膊,他也不会哼一声。

  当然,这是俺极度夸张的说法。这样的说法,在当时的语境里,也算不上什么大话。当时的人,包括你蓝解放,不也是动不动就口出豪言壮语,什么“泰山压顶不弯腰”,什么“砍头只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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